以爱为笺 封存时代——我创作《信封里的红领章》的理由
来源:榆林日报 时间:2025-12-31 09:10:30 编辑:李 娜 校对:李强 责编:王丹
朋友们问我,为何要执笔写下《信封里的红领章》这部小说时,我脱口而出的那个“爱”字,虽简短,却是我所有行动的原点,是贯穿十余年创作历程的唯一线索,也是这部作品得以诞生的全部理由。然而,这个“爱”字背后,所承载的远不止于一份单纯的母子亲情,它更是一场跨越代际的理解与传承、一次对逝去时代的深情回望,以及一位语文教师对文学与教育本质的实践性探索。
爱的原点:母亲与她的文学梦
我的创作理由,首先根植于对母亲最深切的爱。
我的母亲,是一位将文学刻入生命年轮的女性。自幼年起,书籍就是她的良伴,文字就是她的世界。即便在漫长的职业生涯中,文学或许只是案头灯下的一缕清辉,但当她从工作岗位上退休,那片深埋于心的文学沃土,便立刻焕发出蓬勃的生机。她将一生的积淀、见闻与感悟,付诸笔端。
我的青少年时期乃至求学生涯的每一个假期,几乎都是在与母亲的文学讨论中度过的。午后阳光斜照进客厅,我坐在她身旁,听她娓娓道来那些我未曾经历的年代故事。她讲述时,眼神里闪烁着光,那是对青春的怀念,也是对笔下人物命运的关切。她与我讨论人物的名字、情节的走向、细节的真伪。那时,我或许并未完全理解这些对话的意义,只是将它们视为与母亲共处的寻常时光。如今回想,那正是文学种子悄然落土的瞬间。
甚至,我后来选择就读师范大学的中文系,如今思量,其中未必没有这种家庭氛围“无意识的裹挟”,这并非被迫,而是一种在爱的磁场中,自然而然的引力作用。
爱的波折:抗拒与沉默的坚守
然而,正如所有试图挣脱原生家庭影响、建立独立自我的年轻人一样,我也曾经历过一个强烈的叛逆期。我渴望拥有属于自己的、不被母亲的梦想所“侵占”的空间和时间,认为那些“老掉牙”的故事与我所处的鲜活时代格格不入。
于是,我筑起心墙,故意拒绝聆听她对创作的探讨,甚至会用尖锐的言语顶撞她,试图让她放弃这条在我看来既辛苦又渺茫的路。
但母亲从未放弃自己的爱好,也从未与我正面冲突。她只是静静地等待,等待我情绪的风暴过去。然后,只要一有机会,她依然会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,拿着她新写的文章,坐到我的身边,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期待,对我说:“来,帮妈妈看看这一段。”
爱的转化:在整理稿件中触碰感动
真正的转折点,发生在我开始真正沉下心来,帮助母亲系统性地整理她的诗稿与旧文时。彼时,我已是一名语文教师,对文字有了更专业的审视眼光。当我不再是敷衍地“听故事”,而是带着责任去“读故事”时,我才第一次真正走进了母亲的世界。
在那些泛黄的纸页和工整的字迹间,我触摸到了一种久违的质朴与真诚。她笔下的那个年代,物资或许匮乏,但精神却无比丰盈;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简单而纯粹,一句承诺就是一生;人们对家国、对理想怀抱着一种近乎执拗的赤诚。那枚“信封里的红领章”,不仅仅是故事的线索,更是一个时代的符号,象征着荣誉、信念与永不褪色的青春。
我被母亲的坚持深深震撼。这份坚持,并非为了出版或名利,仅仅是为了记录,为了不让自己与同代人的记忆随风飘散。她是用文字为一段历史建立档案。
就在那一刻,“传承”这个宏大的词语,在我心中瞬间被具象化了。它不再是一个写在教科书上的概念,而是我与母亲并肩而坐,共同面对一沓稿纸的真实场景。我忽然意识到,我不仅是在帮助母亲,更是在承接一项使命——将父辈的记忆、将一段特定的历史、将一种可贵的精神,通过我的笔传递给更多的人,尤其是我的学生。
爱的实践:寒暑十载凝成“红领章”
自此,我的创作进入了自觉阶段。我决定,不再仅仅作为母亲的“编辑助手”,而是要成为她的“创作伙伴”,与她一同将那些散落的珍珠,串成一条完整的项链。于是,每一个寒暑假,我不再仅仅是休息与陪伴,而是主动拿出大部分时间,投入《信封里的红领章》的写作中。
这个过程断断续续,持续了十余年。因为它不仅仅是一部小说,更是我对母亲之爱的结晶。书中的每一个字,都经过我们母女的反复推敲;每一个情节,都承载着两代人的理解与共鸣。我用自己的专业知识,为母亲的故事搭建起更符合现代阅读习惯的叙事框架,注入了更丰富的人物心理刻画;而母亲,则以其无可替代的亲历者身份,为故事夯实了时代的质感与故事的细节。
同时,作为一名语文教师,这部小说的创作也是我对教学理念一次漫长而深刻的实践。这部作品的完成,是我教师生涯中一份最独特的、活生生的教案。
因此,当朋友们问起我创作的缘由时,我的回答是“爱”。这爱,是子女对母亲的反哺之爱;这爱,也是我们对那个淳朴年代及其精神的敬爱;这爱,还是我作为一名教育工作者对语文教学、文化传承的挚爱。
信封里封存的,不仅是一枚红色的领章,更是一段被爱精心包裹的岁月,是一份跨越时空的精神馈赠。我们用了十年光阴,将这封爱的书信写好,倘若读者能在展卷之时,感受到那份穿越时光的温暖,触摸到那股源自平凡的坚守,并由此生发出对自身来路与传承的一丝思索,那么,我这十余年的笔耕不辍,以及与母亲共同度过的那些充满文字的假期,便都有了最完满的意义。这,便是我创作《信封里的红领章》的全部理由。
刘泽君